江門市中級人民法院近日對備受關注的“醫托案”作出終審判決。
被起訴的5名“醫托”均因犯詐騙罪，被判處罰金8000元;江華門診部承包經營者李彬犯詐騙罪，被判處有期徒刑一年半，並處罰金2萬元;江門市醫藥衛生研究所副所長、江華門診部法定代表人黎應廉及其他醫生、護士均被判處有期徒刑一年半以下，罰金15000元至2萬元不等。令人愕然的是，僱傭“醫托”的竟是一家醫療事業單位下屬的“正規診所”。
6年間，這個門診部雖然因超範圍經營等問題被衛生監管部門行政處罰過5次，卻照舊養“醫托”、開大處方、聘用無執業醫師資格人員。
“醫托”專釣慢性病患，藥費“抽水”達五成
“今天是星期天，大醫院沒有專家坐診，江華門診部是這裏的分院，有個黃主任看婦科特別好，我也得過這種病，不用手術，打針吃藥就把病治好了。”
這段話不是廣告，而是“醫托”誘騙患者的謊言。2010年，因患子宮內膜異位，27歲的李晶晶來到江門市中心醫院看病，正在排隊掛號時，卻遇見一名中年婦女主動上前搭訕。“大醫院分院”“專家坐診”“不用手術”……幾個關鍵詞一下子就把李晶晶吸引了。
來自廣東恩平的李晶晶在江門市高新區一家藥廠打工，按照中年婦女的指點，她到位於江門市江華路的“江門市醫藥衛生研究所江華門診部”看病。在門診部就診的兩個多月裏，李晶晶先後看病8次，被騙走2600多元，直到警方調查，她才發覺自己上了當。“治療兩個多月後，總不見效，我決定去其他醫院做手術，但是真沒想到他們是騙子。”她說。
據該案的承辦法官介紹，江華門診部僱傭的7名“醫托”均爲農民或無業人員。爲防止被人認出，“醫托”每天分組、輪流到江門市幾家大醫院行騙。據“醫托”供述，每騙一名患者能收取50%的藥費提成，複診沒有提成，以此保證帶去新的客戶。
而騙術之所以難被受害人察覺，是因爲“醫托”對“獵物”的選擇很有技巧，瞄準的多爲來自外地的慢性病患。“外地人不熟悉本地情況，有些人看病總看不好，心急了就會被騙過去。”承辦法官說。
真醫生打廣告，假醫生騙提成
門診部承包經營者李彬，是來自湖南的一個農民。2006年2月起，李彬以他人名義簽訂協議，承包了江門市醫藥衛生研究所下屬的江華門診部，2009年12月起，與黎應廉共同管理診所。在李彬的“苦心經營”下，一家正規診所變成了“醫托”老窩，醫生、護士、管理員分工協作，開大處方、做大檢查、以廉價藥換高價藥等施展連環詐騙，令不少受害人損失了錢財，更損害了健康。
爲掩人耳目，該門診部還利用“真醫生打廣告，假醫生騙提成”的方式謀取暴利。門診部聘用的三名醫生中僅有王周昆是正式員工，也是推廣生意的“活招牌”。另一名“醫生”臧健宇並無執業醫師資格，靠冒名頂替，違法行醫，賺取醫藥提成。臧健宇供稱，每次能獲取處方總額5%的提成。
承辦法官說，李斌要求大家默契合作，比如，醫生給病人開的是100多元的消炎藥，藥師或護士就偷偷換成肌苷之類的營養藥，這些藥治不好病，也不會致死，可以避免事故糾紛。名貴的中藥缺斤少兩，就更常見了。
5次罰款不痛不癢，作秀式監管亟待補救
記者瞭解到，從2005年到2010年，江門市衛生局先後對其作出5次行政處罰，並責令其整改或終止違法行爲。但該門診部仍然“邊罰邊犯”，不斷突破法律底線。
江門市衛生局副局長藍敏雄表示，衛生部門對該門診部被承包的情況並不知情。由於犯罪分子作案手法極其隱蔽，打擊“醫托”面臨取證難、偵查難等問題，靠日常檢查難以獲悉其中內幕。
同時，違法成本低，法律法規落後，導致犯罪分子屢教不改、重操舊業。藍敏雄認爲，《醫療機構管理條例》1994年實施頒佈，確實存在處罰過輕的情況。如江門市衛生局對江華門診部作出的5次罰款，累計28300元，遠遠低於非法行醫謀取的暴利。
在“醫托”氾濫，並流向正規診所的背後，也反映出醫療資源結構倒置、優質資源緊缺的根本矛盾。“醫療資源分配不均，大醫院資源優質，門庭若市，基層醫院、社區醫院缺乏技術、人才。‘上大下小’的倒置結構才讓‘醫托’有機可乘。”藍敏雄說。
此外，廣東省律師協會醫療法律專業委員會主任宋儒亮認爲，隨着醫療機構的種類不斷擴大，合資醫院、外資醫院紛紛涌入，國家應對相關法律法規進行修訂，否則再多的行政處罰也無法攔截違法行醫。各部門間應完善聯動機制、責任倒逼機制，確保行政處罰與刑事責任追究有效銜接，避免以“罰款代替處罰”、多部門“做監管狀”的尷尬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