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日，被告胡萬林(中)在法庭上。新華社發
“我多少年來都沒有買過芒硝，‘五味湯’裏沒有芒硝。”昨天上午9點開始，“神醫”胡萬林涉嫌非法行醫致22歲大學生雲旭陽死亡案在洛陽中院第一審判庭開庭審理，胡萬林當庭翻供。庭審過程中，其他3名被告呂偉、唐孟君和賀桂芝也“反水”，當庭否認檢方指控，稱未使用芒硝，也不認可非法行醫。庭審持續近12小時，此案將擇日宣判。
■案情
胡萬林等4被告涉嫌非法行醫
去年8月31日，22歲的大學生雲旭陽等人蔘加了胡萬林在河南新安縣組織的“吐故納新療法”養生班培訓。在服用了由胡萬林等人提供的“神藥”之後，雲旭陽隨即出現嘔吐、脫水等症狀，最終死亡。隨後，胡萬林等4人因涉嫌非法行醫罪被警方刑拘。
檢方指控，2011年12月，被告人胡萬林將呂偉收爲弟子。2012年8月，呂偉專門在新浪網註冊博客“自然之子”，對胡萬林可以治療多種疑難雜症、幫人強身健體的能力進行大肆宣傳，以謀取非法利益。
去年8月19日，胡萬林和呂偉一起在藥店購買了芒硝，並在呂偉家中配製成芒硝水。之後，呂偉指使胡萬林的弟子唐孟君聯絡人員進行培訓，被告人賀桂芝根據呂偉、唐孟君的安排收取每人200元的食宿費。
8月31日10時許，胡萬林等帶領雲旭陽等12人趕到新安縣“雲成賓館”，給雲旭陽等人宣講“吐故納新”療法，讓雲旭陽等人服用由咖啡、白糖、鹽、醬油和陳醋兌水後調成的“五味湯”，之後再大量喝水，喝到腹脹，再把水吐出來，反覆進行直至把體內的病毒排出體外，再補充清水，以達到祛病強身的目的。但云旭陽按照胡萬林傳授的方法照做後出現嘔吐、抽搐、昏迷等症狀，呂偉告知胡萬林後，胡萬林拿出自行調製的藥水讓呂偉等人給雲旭陽施救，呂偉、賀桂芝和唐孟君等人拿到藥水後按照胡萬林的指使，採取灌藥水、往身上澆水等方法搶救雲旭陽。最終，雲旭陽經搶救無效死亡;另一名學員農鴻源也出現昏迷症狀，被送往新安縣人民醫院搶救後脫險。
經鑑定，被害人云旭陽符合因飲用含芒硝(類)的液體後引起噁心、嘔吐等，合併腸炎和上呼吸道感染導致機體脫水、水電解質平衡紊亂和急性呼吸循環功能障礙而死亡的徵象。
公訴機關認爲，胡萬林、呂偉、唐孟君和賀桂芝等4名被告未取得醫生職業資格非法行醫，應以非法行醫罪追究刑責。
附帶民事訴訟委託代理律師張偉認爲胡萬林涉嫌間接故意殺人，中年喪子的雲旭陽父母除訴求嚴懲兇手外，還要求判決4被告連帶賠償死亡賠償金、精神損害撫慰金等各種經濟損失110萬元。
■現場
“神醫”表情平靜當庭翻供
昨天早上不到8點，雲旭陽的近40名家人趕到洛陽中院希望旁聽案子，但得知只能進入部分人員後，他的姑媽等親人哭求進入法庭，“看一眼狠心的兇手”。8點20分左右，押解胡萬林等人的汽車駛入法院。到庭旁聽此案的除當事人家屬外，還有人大代表、政協委員、法律學者、各界羣衆及媒體人員等共260餘人。
庭審現場，胡萬林等4名被告對指控內容一味否認，或者互相推諉，認爲和自己無關。最先受審的胡萬林表情平靜，當庭翻供，在提及自己的“五味療法”是女媧傳授時他笑了起來。胡萬林辯稱，他的“五味湯”的配料是白糖、鹽、陳醋、醬油和咖啡，沒有害處，自己也經常喝。胡萬林自稱是自學的醫學知識，沒有老師，但曾在山上遇見過“源頭老人”，認爲自己的行爲是在救死扶傷。至於芒硝，他多少年來都沒有買過。
其餘3名被告呂偉、唐孟君和賀桂芝互相推諉，否認自己是“非法行醫”，甚至和胡萬林一樣，不認可雲旭陽的死亡原因鑑定意見。胡萬林稱“鑑定不科學”，賀桂芝說“鑑定人不是醫生，說的關於搶救措施不該採信”。
在法庭陳述時，胡萬林、呂偉、唐孟君、賀桂芝均稱自己的行爲不構成犯罪，並拒絕賠償。4名被告人的辯護人均做了無罪辯護。整個庭審過程持續了近12個小時，直至昨晚9點才結束，法庭宣佈將擇日宣判。
■部分庭審對話
“我的行爲是救死扶傷”
公訴人：什麼時候上學?
胡萬林：我基本上沒上過學。
公訴人：你的醫學是從哪來的?
胡萬林：自學，沒有經過專門的培訓。公訴人：你有沒有老師?
胡萬林：沒有老師，但是我在山中碰到了源頭老人。公訴人：源頭老人的名字是什麼?胡萬林：不知道。
公訴人：哪一年碰見的?胡萬林：1963年。
公訴人：他傳授你什麼知識?胡萬林：自然知識，水土知識。
公訴人：你供述中稱你在山中發現了三元經，是不是?胡萬林：是。
公訴人：這書講的是什麼?胡萬林：水土，自然，健康。
公訴人：講一下五味療法的來源和依據?
胡萬林：這個不是我獨創的，材料都是平時一日三餐的必需品，對身體並沒有傷害。
公訴人：來源是你發明的還是源頭老人教你的?胡萬林：是女媧教給我的，是中華祖先發明的。公訴人：源頭老人現在在哪，你和他見過面沒有?胡萬林：不知道。見過面。
公訴人：你上一次入獄是因爲什麼?胡萬林：上一次的罪名是非法行醫。公訴人：五味湯你自己是否飲用?胡萬林：有時候用。
公訴人：你自己喝的五味湯裏有沒有芒硝?胡萬林：五味湯加芒硝就是放毒。
公訴人：你是否申請參加醫師資格考試?胡萬林：這些不重要。
公訴人：你認爲你們的行爲是什麼行爲。胡萬林：我的行爲就是救死扶傷行爲。公訴人：五味湯的作用是什麼?
胡萬林：五味湯就是我們生活中的日常用品。公訴人：你靠什麼生活?
胡萬林：我從來不收錢，沒啥吃的時候就吃土、吃草。公訴人：你是否知道什麼是非法行醫行爲?胡萬林：不懂。
公訴人：你自己認爲你的行爲屬於什麼行爲?
胡萬林：如果認爲我是非法行醫，就把我說得太偉大了。我的行爲是救死扶傷。
公訴人：五味湯的具體作用是什麼?
胡萬林：咖啡、白糖、鹽、生抽或醬油、陳醋兌水調成五味湯。這些原料都是日常用品。
■庭審焦點
1
五味湯中是否含芒硝
白糖、鹽、陳醋、醬油和咖啡，胡萬林自稱這是“五味湯”的配料，並無芒硝。不過，在附帶民事訴訟的訴狀中，原告認爲被害人云旭陽喝下的是咖啡、白糖、鹽、生抽(或醬油)、陳醋以及大量芒硝兌水調成的“五味湯”，之後，他的身體纔出現嚴重的嘔吐、抽搐、休克等症狀，而胡萬林等人未將雲旭陽送醫治療，反而採用潑水、灌水的方法，加劇了雲旭陽的病情。
胡萬林的“弟子”呂偉
甚至否認雲旭陽的暈倒是和“五味湯”有關，她說：“喝五味湯是在下午的2點鐘左右，而云旭陽是在晚上8點30到9點間暈倒在浴室裏，是因爲浴室的溫度高，不是因爲五味湯造成的暈倒。”
雖然胡萬林等被告人極力否認芒硝的存在，但是，庭審現場法庭出示了胡萬林和呂偉前往藥店購買芒硝，以及其他被告人關於胡萬林調製芒硝水的供述等證據。
■庭審焦點
2
是否構成非法行醫
胡萬林等4名被告人開設“養生班”，他們的行爲是否屬於非法行醫，成爲庭審現場的另一個焦點。
胡萬林稱，他受呂偉的邀請來到洛陽，是去看龍潭大峽谷的風水，然後就在房間裏整理學習資料，而且五味湯不是他發明的。他的辯護人稱，胡萬林沒有給人坐診開藥，也沒有診療行爲。另3名被告人的辯護人也稱，他們的行爲不具有非法行醫的特徵，指控罪名不能成立。
公訴人認爲，胡萬林、呂偉、唐孟君和賀桂芝的行爲構成非法行醫罪。其中，胡萬林利用其略懂一點中醫常識，通過宣稱運動健康療法、“童心童體”、編造女媧補天所創造的所謂“五味湯”療法等各種帶有封建迷信色彩的方式愚弄就診人。其中，年輕的雲旭陽按照胡萬林傳授的方法，本想讓自己更健康，學到自己癡迷的中醫知識，卻喪失了生命。
■人物·胡萬林
胡萬林，綽號“耕耘大師”、“陰靈道人”，1949年12月出生於四川省綿陽市遊仙區石板鎮聯合村，小學文化。
2000年9月，因犯非法行醫罪，“且在診斷中造成多人死亡，犯罪情節特別惡劣，後果特別嚴重，社會影響極壞”，胡萬林被判處有期徒刑15年。這是胡萬林第二次入獄服刑，服刑期間自稱自學醫術的胡萬林開始在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給人看病，因受很多人吹捧而名聲大振。
2011年12月11日，胡萬林刑滿釋放。出獄之後他在多地開設醫院，聲稱可以治癒癌症。
2年後的2013年9月1日，因涉嫌非法行醫，胡萬林再次被刑事拘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