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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談:十元店性工作者稱無法忍受警察釣魚執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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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子墨:近期網絡上驚現性交易十元店。在這樣的店裏,每次性交易的價格非常低廉,通常10到30元之間,有的地方甚至是5元,據瞭解,如此低廉的性交易通常發生在中國內地的三線城市,性工作者大多是來自農村的中年婦女,她們服務的對象通常是城鎮農民工,在這樣的店裏,性交易大多不採取安全套等任何防護措施,衛生狀況令人堪憂,很有可能成爲性疾病,甚至艾滋病傳播的溫牀。那麼到底是什麼原因促使這一羣體的出現,她們的生存狀態又是怎樣的呢?爲此,我們特意採訪了親歷者,葉海燕。

訪談:十元店性工作者稱無法忍受警察釣魚執法

解說:2012年年初,葉海燕以網名“流氓燕”在微博上發佈消息,將自己在廣西博白,進入十元店,免費爲農民工提供性服務的全程,在網上進行直播。一時間,她的行爲被各家網站加以轉載,引發衆多爭議,有人痛斥她敗壞社會風氣,也有人對她的行爲表示致敬,更多的人持折中態度,認爲當前農民工進城務工,造成夫妻兩地分居引發的性問題,是一個社會性問題。而葉海燕說,她只想讓更多的人關注底層性工作者的生存狀況。

記者:在這樣的店裏面,整個的衛生環境怎麼樣?

葉海燕:衛生是很糟糕的,就是說一般的我們想的是沖洗是應該的對吧,可是她們沒有沖洗的環境,就是我在網上也拍過一些相片,只有一個塑料桶,裏面裝的一些熱水,臨時沖洗一下。而且還不是那種可以淋浴的,只能在盆裏面,一個盆子裏面就簡單的清洗一下,每一個人來了之後都是這樣,就其它的,然後被子也好像就是不能夠經常換洗的。另外還想放一個顧客的穿的衣服的着裝,可是當時裏面太黑暗了,用那個手機拍看不出來,真正是說用那個照相機拍,是在一個光線充足的情況下,每個人都會震撼的。

記者:能用你的語言來形容一下顧客的着裝嗎?

葉海燕:鞋子都是贓的,然後他外面穿着一層水衣,褲子是扎的,用那個帶子紮起來了,就是那個好像那個鬆緊,那個鬆緊都鬆了嘛,然後他就用一根帶子把那個腰紮起來。還看到了一個農民工,他確實是五十歲左右在工地上的。我當時在微博上就寫過了,衣服的裏三層外三層都是破的。

解說:據2012年第2期《中國公共衛生》雜誌報道,農民工是當下中國流動人口的主體,全國1.4億流動人口中,農民工有1.2億,約佔85%,他們文化程度相對較低,大部分是20到40歲的青壯年男性,正處在性需求的旺盛期。像十元店這樣低端的性交易場所,成了一部分農民工解決性壓抑的地方。

葉海燕:我覺得就是性,性本身就讓她難以接受。就是最矛盾的就是說,她們都是農村很保守的女人,她是很遵守那個傳統道德的。所以跟陌生人哪怕開句玩笑都讓她覺得是很難堪的事情,所以她們都很多人是賺不到錢的,賺不到錢的,她們不願意對客人就是說,太溫柔,就是那個場所裏面的客人經常說你溫柔嘛,他就是怕小姐不溫柔,她不溫柔的原因是什麼,是因爲她對這種行爲是有抗拒的,但是她不得不每天去做自己抗拒的事情。

記者:有過這樣的人跟你訴說過她們的苦悶嗎?

葉海燕:這是很容易從她們的行爲中表現出來的,我看到她們跟客人交談啊。

怎麼樣他說15塊錢做不做?10塊錢做不做?你溫柔嗎?你對我好一點嗎?那姐妹就會吼一句,十塊錢你還想怎麼樣?

解說:儘管難以接受,她們不得不面對來自現實生活的強大壓力,對十元店裏的性工作者來說,走上這條道路,大多是出於生活上遭遇了不幸。

記者:能不能給我們講其中一個你印象比較深的在十元店的性工作者的經歷?

葉海燕: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叫夢羣啊,她兩個孩子,一個孩子三歲,一個孩子一歲的時候,就是離開家庭了,就是她老公已經離家出走了。兩個都是兒子,當時她是抱着一個一歲的孩子跟三歲的孩子在街上流浪。你怎麼去工作啊,你不可能帶着孩子去工作,而且是兩個孩子,所以她這個時候,她真的是有段時間是在街上乞討過日子,

她也去工廠裏面餵過豬,幫別人餵豬。然後在磚廠裏面去挑那個磚,做苦力,什麼都做過了。把兩個孩子就分別給兩家人幫她撫養,後來等孩子大一點呢,可能她就帶到外面,人家就帶她到外面來打工,老鄉就告訴她,說這邊有十元店什麼的,她說既然你這兩個孩子都這樣了,你不如就選擇做這個,後來她就開始做這一行,然後她做這一行把兩個孩子都撫養長大成人,但是現在講起,回頭講起以前的經歷的話,她都是很難受的,都會哭起來。

記者:孩子現在多大了?

葉海燕:現在都快結婚了,都有一二十歲了。

解說:據葉海燕瞭解,從事這一行業的農村婦女大多是因爲失去家庭的經濟依靠,遭受家庭了暴力,同時,她們還擔負着撫養孩子,或者照顧老人的責任。

記者:那像她們一年的收入有多少錢呢?

葉海燕:這要看,就是如果在掃黃很頻繁的時候,一個月的收入可能就一千多。如果沒有掃黃的時候,有三千至五千,遇到好的客人的時候,就會有五千。因爲客人不僅僅是給他交易的錢,因爲她很貧困嘛,有些客人處於同情或者是對她有好感,還會補助她。

記者:那這樣的收入對於她們來說,和在工廠打工怎麼比較呢?

葉海燕:我想這是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爲工廠打工只能維持她個人的生存,有很多人都說她有手有腳爲什麼不去洗盤子啊?可是一個人洗盤子是養活不了全家的。現在孩子的生活費每個月都要六七百啊,在讀高中的孩子。如果你去工廠洗盤子,你最多也是一千塊錢的工資,然後你個人的生活費呢,外面有一些開支,或者是有兩千五百塊錢,那你又能承擔整個家庭的開支嗎?那很不現實。所以就是工資相對比較高,而且錢來的快,是最主要的原因

解說:從早上八九點鐘陸陸續續地接待客人,一直工作到傍晚天黑,爲了節省開支,中午的時候,幾個人合買一些煤,在樓梯間搭起的簡易竈臺上炒菜做飯,靠着這樣簡陋的生活,她們掙錢養家。

記者:在十元店裏面,會有真正的這種感情上的糾葛發生嗎?

葉海燕:很難有的這個,家庭都是第一位的,有一個姐妹一年到頭在我們,唸叨的都是她的家庭,我每天聽,我都聽煩了,天天開口就是我老公我孩子,她們每天想的都是家裏需要多少錢,那些客人對她來說,連名字她,看他,第二天她都不想看,甚至可能很多姐妹就是說,客人走進來了之後,走出去,她都沒看他的臉看一下。有一個姐妹就跟我說,她說我做這一行對不起孩子,她說對不起老公,對不起孩子。她哭着這樣說,她自己認爲她是對不起老公對不起孩子的,那她其實都沒有想過,就是說她其實最委屈的是她自己。

解說:然而,即便是給家裏提供了最主要的經濟來源,這羣來自鄉村的婦女,不會將自己在城裏發生的一切告訴家裏人,她們通常以外出打工的名義,在城裏隱姓埋名,一旦被家裏人發現,便會受到道德上的激烈譴責。

記者:有人跟你講述過,比如說受到她們自己家裏人,親人的這種歧視嗎?

葉海燕:有,就是有一個姐妹就是,就是我們接觸10元店的姐妹就是,她老公在村子裏面宣揚她是一個性,是一個賣的女人,然後追着她打,把她的頭踩在那個稻田裏面,就不把她當人一樣的。然後又跟村子裏面所有人說,她就是在外面賣的,家裏人都那樣取笑她。她就幾乎就是覺得,沒有一個人能夠站在她的立場爲她想。

記者:包括她的孩子嗎?

葉海燕:孩子倒是沒有,我覺得孩子對媽媽這一點,好像是沒有辦法是做到歧視的。特別是他知道媽媽是爲了他的時候。有一個男孩子,應該是有19歲多了,他說我媽媽是一個性工作者,當時我很恨旁邊的人罵她,可是我不敢站出來幫媽媽講話。

記者:對於這些性工作者來說,最傷害她們的其實是不是就是來自於她們親人的歧視?

葉海燕:我覺得親人的態度很重要,親人只要說一句話,他說你都是爲了這個家,不要管人家怎麼說,我覺得那就是對她最大的,感覺最溫暖的一句話可能就是這個。

解說: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處罰法》第六十六條,賣淫嫖娼,將被處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可以並處五千元以下罰款。十元店的性工作者也不例外,爲了不讓家裏人發現,一旦被警方抓住,她們大多選擇罰款來代替拘留,最令她們害怕的是來自當地警方的釣魚。

記者:你自己在十元店裏面兩天半,帶給你最深的感受是什麼?

葉海燕:第一就是對這種十元店的生活,是一種平靜的生活的話,我覺得還是感到非常欣慰的就是說,至少她沒有從事更危險的工作,在十元店裏面,她能夠有一個地方安身,然後可以解決她的家庭問題,但是就是說,這種平靜之後,確實是有太多的恐懼了,就是暗藏了太多的恐懼,就是警察來釣魚確實是讓我無法接受,無法忍受。

記者:你在的時候發生這樣的情況了嗎?

葉海燕:是啊,當時有三間閣樓嘛,我在第一間,中間還有一個姐妹在做,另外那個姐妹她是因爲春節了,剛剛把錢取出來,準備回家,跟家裏人團聚,然後剛買了火車票,坐晚上六點鐘的火車,她說洗完頭很開心的,洗完頭我就回家了,跟我的家裏人團聚了,回去抱孩子了,錢也取出來了。就好像走漏風聲一樣的,下午立刻就被人抓走了。

記者:怎麼抓的?

葉海燕:就當時是有一個人跟她交易嘛,然後警察就破門而入。其實所有人都在那裏交易,又不是她一個人。當時我就覺得很氣憤,你爲什麼不把我抓走,我在第一間,當時我也在做,我旁邊的女孩子也在做。我就是,當時我心裏第一個想法就是,因爲她把錢取出來了。

記者:錢全部都交給警察了?

葉海燕:罰三千。

記者:那其他的人呢,怎麼看待她被罰這件事。

葉海燕:大家都知道這個倒黴的事情,大家都遇到過,很多人就是這樣說,她說每個人只罰一次,她不會罰到你的,輪流罰,然後同一天的話,說是有一個姐妹塞了1000塊錢,沒有被帶走,但是這個我沒有證實,然後第二天人就少了,很多人害怕,就先走了,畢竟剛剛賺了錢準備回家,如果再被罰一筆的話,太不划算了。

解說:3000元的罰款,對十元店的性工作者來說,她必須接150個客人,才能還清罰款。據葉海燕說,警方的執法和社會歧視往往將她們推向了社會的邊緣,更令人擔憂的是,因爲身處灰色地帶,性工作者常常面臨被人劫色劫財,有的甚至遭遇謀殺的境地。面對這一狀況,她們的命運到底何去何從?

“流氓燕”:性交易不合法滋生警界腐敗

解說:2005年5月,葉海燕在天涯社區網站發佈個人裸照,一度走紅網絡。隨後,她在武漢成立中國民間女權工作室,從發表尖銳的女權主張到免費爲農民工提供性服務,她的言行一直以來被部分網友以道德的名義加以譴責,而她本人越來越將目光投向性工作者權益的保護。

記者:2010年你在武漢又做了另外一件事情,也是要求性工作進入交易合法化,被大家成爲是行爲藝術?

葉海燕:其實當時說,確切的是當時是因爲掃黃把我給惹憤怒了,不是說我要先主張什麼,是他們逼我這樣做的。當時我武漢市的大大小小的,就是那一片區的所有的休閒店我是經常去的,我們幾乎每隔一個星期去看一下。然後所有的電子發來的信息都是說,我們這裏掃黃掃的太厲害了。姐妹們,我附近的有一條街,姐妹們離我很近,掃黃一來了,我馬上打上的我就跑過去了,然後店子裏面電視機被砸了,牆板被砸了。後來我馬上拍照,我就說他們這樣太過分了,因爲店子裏面根本就沒有人,你砸人家電視機幹什麼,你又沒有抓到現場,但當時是一場運動。

記者:但是執行任務的人可能會覺得,這是不合法的經營場所?

葉海燕:不合法他又沒有資格去破壞人家的財產,不合法的是行爲啊。

解說:2010年7月,葉海燕在網上公開呼籲:性工作也是一種工作,要求性工作合法化,嫖娼皆無罪。

記者:爲什麼你會一直主張性交易合法化呢?

葉海燕:我要求合法化的第一個原因就是因爲你警察的腐敗,因爲不合法支撐了警界的腐敗。

記者:你有什麼證據說腐敗呢?

葉海燕:比如說警察去撈人,罰款不開收據。然後娛樂場所有後臺,誰都知道,他們警察自己都知道。後來他們不是自己出了一個證明嘛,警務人員不許參與娛樂場所的股份,這是他們自己承認自己的嘛。

葉海燕:因爲你不合法,你把那些性工作者都打到黑暗的地方,她們的生命安全很難保障的,很多姐妹們出去跟人家出鍾,出去都沒回來了。

記者:你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嗎?

葉海燕:我就是遇到有我認識的姐妹被殺了嘛,在2006年的時候。

記者: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葉海燕:她是原來是在廈門的,後來去到深圳一個星期。那天是愚人節,也是在網上找了一個顧客,結果那個人劫財劫色,就把她殺了,兩天之後才發現。這樣的情況又不是說第一次,然後哪個地方殺了一個小姐,哪個地方死了一個小姐。人們都像數什麼一樣的,每個人都可以數出幾樁,你到了一個城市裏面。我說難道這些生命就不值得大家去關注,去珍惜去惋惜嗎?

解說:爲了推行她的理念,從2009年起,葉海燕將每年的8月3日,定爲性工作者節,並在這一天走上街頭舉辦活動,第一屆的主題是健康。2010年,因爲性工者生存環境惡劣,第二屆將以生存爲主題。這一活動隨後遭到當地警方的限制

解說:隨後,葉海燕因爲種種原因,從武漢搬到廣西博白。在博白,她建立浮萍健康工作室,繼續關注性工作者權益,她說,她的大部分經費來自網友的捐助。

記者:是什麼原因讓你會堅持這麼多年,而且說要做一輩子?

葉海燕:我覺得很主要的原因就是沒有人做,這讓我有緊迫感。

記者:但是有很多人會說,即便你做了又能怎麼樣呢,中國有那麼多人,你一個人能改變現實嗎?

葉海燕:就一個人就是好比說,一個人佔一個位子吧。性工作者有的聲音必須有一席之地。

記者:還有人會說,像這些性工作者她們自己本身,有很多人都沒有發出這樣的聲音?

葉海燕:這確實是,我們在做這個工作的時候她們就說,你不能老代替性工作者發出聲音,你必須讓她們自己站出來說話,可是現在沒有一個安全的環境,你讓她怎麼站出來呢,並不是她不願意站出來,實際上她一直在看這個世界,對她們的態度,而且她的感受也非常深刻,她跟誰講啊。

解說:葉海燕說,從她開始關注性工作者羣體,到今天,已經有近十年的時間,中國社會對這個話題也普遍持更加開放和寬容的態度。尤其是性工作者被殺事件發生後,人們更加理性看待這一羣體,而不是對她們一味地進行譴責。

記者:那你認爲在使性交易合法化的這個過程當中,最大的阻力是來自於哪兒呢?

葉海燕:應該還是所謂意識形態上面的東西吧,就是所謂的他們認爲社會主義的國家不能夠有性工作者的存在,所以其實他們打壓的並不是說道德的問題,要做道德的問題的話,那二奶跟小三也不應該縱容,可他們認爲二奶跟小三是合法的。

記者:能不能談談在國外有哪些經驗你覺得是可以借鑑的?

葉海燕:我最欣賞就是澳洲。澳洲具體是哪一個洲我就不記得了,但是我記得很清楚,他中間合法化有幾條,第一個就是說性工作者不在公開的場合去拉客,這個保障了就是說一些其它的公共空間的一個秩序,就是一個公共空間的良好秩序,我覺得這個很好,我並不是說一味的站在性工作者的角度,認爲我們性工作者應該把無限的權力放大,讓整個世界同情我們,不是這樣的,我覺得性工作者也是社會的一份子,我們同樣都有社會責任的,所以第一個就是說,在固定的場所接拉客人,我們不到街上去主動拉客。我們的服務就是有一個被動性,你來了之後我才服務給你,我不去主動上門服務是這樣的,第二個就是說,在衛生方面,他就要求性工作者一定要做健康的體檢。這個就是消除了大家的顧慮嘛,認爲性工作者是影響別人家庭怎麼樣,那性工作者是健康的,她才上班。你就不能夠,你就要免除對性工作者在這方面的歧視,還有一個要求顧客呢,一定要戴套,如果你不戴套的話,你就是違法的,我覺得這樣要保障了那個,就是說性工作者的,就是潛在的危險、風險。

解說:然而,就在葉海燕結束我們採訪,返回廣西后不久,她和她的工作室卻遭到了當地不明身份人員的暴力侵犯。

葉海燕電話錄音:我們晚上只有我們一個很小的志願者,最小的志願者,19歲,他一個人在那個工作室裏面,晚上9點鐘,(5月)23號晚上9點鐘,他打電話給我,他跟我說,就是說,有八個人來我們工作室,砸店子,然後就說,不讓我們再開工作室,如果再開的話,他們就會帶刀來殺人。

人家說,這個應該是屬於刑事案件,應該報案,警察也沒有怎麼說,他(警方)說我們只是配合去調查,他(警方)說七八人上門來打砸,這個是正常現象,他(警方)說殺人都有的,叫我們不要大驚小怪的,我覺得這根本不是黑社會所爲,肯定是政府人員的行爲,我還是會繼續開門工作啊,如果他們要再來砸的話,我如果手上有槓子,我就會跟他們打,如果沒有的話,打不過,就讓他們打好了,繼續做我們的艾滋病預防方面的工作,繼續去找那些姐妹,然後給她們宣傳那些艾滋病知識,根本不會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曾子墨:一直以來,性交易被稱爲是賣淫嫖娼,它在事實上侵犯了女性最根本的權利,屬於違法,那麼到底應不應該像葉海燕提倡的合法化,或者還是有更好的解決途徑呢。我們呼籲有關部門能夠重視這一社會現實,更好地維護這一社會邊緣羣體的切身利益。

記者:那根據你的瞭解,農民工羣體他們到這些所謂的這個低價的場所去進行性消費的人羣當中,年齡是如何分佈的?

葉海燕:年齡層沒有限制的,就是說,我在,據我在那個十元店的調查嘛,三天的時間內,所有年齡段都有。就是小的就是有18歲,18歲、19歲、20歲左右,然後中年的30歲左右,40歲左右,50歲左右,再往年長的話一般都是一些老人,已經退休的老人,有60歲、70歲的都有。

記者:見到有多少客人會過來呢?

葉海燕:一天就是三四層樓,每天上去光顧的,流動的客人都有一百多個,一百多個就是樓梯間,上面都站滿了人

記者:他們的心理處於一種什麼狀態呢?

葉海燕:首先就是覺得,社會風氣是這樣的。有錢人都在外面找二奶、小三,幾個老婆的都有,這是社會現實啊。然後確實有,自己有這個需求,他自己心裏很明確,雖然沒有普及,這種觀念沒有普及,但是大家都認爲人是有這個生理需求的,他就應該需要去找小姐,然後又覺得男人大部分,雖然就是說農民嘛,他骨子裏也認爲,玩小姐是很正常的事情,哪個人不玩,現在就是說,沒有一個人不玩小姐,他就是這樣認爲的,從上到下,他眼裏認爲就是這樣的,所以他把這當成一個很正常的事情。就去了之後幾乎就沒有什麼任何的,他不會覺得拘束怎麼樣的,他只擔心小姐會看不起他,或者是嫌棄他或者怎麼樣的,但是時間久了話,他就覺得,那是一種生活了,並不是說他非常飢渴他才需要,他反而覺得到那個地方逛逛是一種放鬆,因爲十塊錢一次嘛,也沒有什麼壓力。

“流氓燕”談性工作:誰都不怕就怕警察

解說:在簡陋的十元店裏,房間被分割成五六平方米的單間,只足夠放下一張牀和一張桌子,房租是每天十五元。據葉海燕描述,在這裏做性交易的婦女夜間大多不住在十元店裏,早晨八點鐘左右,陸續來到這裏上班,客人們也陸續到來,雙方談妥價錢,開始交易,一天能賺幾十元。2012年春節,十元店的一些姐妹們放假回家,葉海燕才租到一個空出的牀位,爲了更加了解姐妹們的生存狀況,她加入了她們的行列。

記者:當你走進十元店之前,你自己沒有過猶豫嗎,畢竟那裏的安全措施,那裏的衛生環境可能都不盡如人意?

葉海燕:當時就怕,首先第一個想到的是身上不能帶錢就是。怕警察,我不是怕伺候這樣的人,我第一個怕的是警察。如果警察來了之後的話,我沒有那麼多錢交給他。然後去了之後很怕,看到人進來了之後,也不知道他會怎麼樣,然後也不知道他會對我提什麼要求。

然後看到了一些人也是我很想抗拒的。你比如說第一個進來的就是一個很大年紀的老人,作爲我心裏來說,我很想尊敬他,我都不想跟他談那個事情。但是他不是這樣的,他就用那個很濃重的那個土話,本地話就說十塊錢一次你做不做?我一看他牙齒都沒有了,我說不做。然後一個個就第一個走了嘛,然後第二進來又問做不做,四五個進來人家就會用一種,另外的眼光看着我了,你在這裏做了,你開了門你又不做,你幹什麼,我當時我心裏就有壓力了。

解說:在經過一番心理上的掙扎之後,葉海燕選擇的第一個客人是一位年輕男性。

記者:這是一個多大的男孩兒?

葉海燕:我問他他說18歲。

葉海燕:是當地的農民,附近的農民。他是經常來這裏的,那裏的很多,有幾個他都找過了。他見我是個新人,他纔來問我的嘛。就是這樣,就是然後我就跟他聊了很多,我特別想知道,爲什麼你這麼年輕,你不跟女朋友在一起?還要來這裏跟比你大這麼多的一些阿姨在一起?我就問他,然後難道你不擔心自己會染上性病嗎?也問他這個,他說不要緊的,很乾淨的,我也洗的很乾淨,他就認爲洗乾淨了就不會有什麼問題,是這樣想的,然後女朋友,沒有,沒有女朋友。然後村子裏面的人帶他出來玩的。

記者:你要求他採取安全措施嗎?

葉海燕:對呀,這是跟他講的,然後我還戴安全套給他看,問他是不是以前沒有見過安全套,因爲我怕他們有很多,就很大的人都沒見過安全套,不知道安全套是幹嘛的。

解說:大多數光顧十元店的人並沒有防範性傳染病的意識,不配戴安全套進行性交易的行爲,在這裏大量存在。

記者:這些性工作者她們會要求客人採取安全措施嗎?

葉海燕:她們每個人都是先把套子預備着,有客人來了先要求他戴套,但是客人就會說戴套多少錢,不戴套多少錢,他就會用金錢來讓她妥協,這一點我是,讓我很生氣的。你就比如說,各個那個休閒店的髮廊也是一樣的,如果是不戴套的話,我給你一百五十塊錢,如果戴那我只你一百。那麼她就要在五十塊錢去權衡一下,自己是不是應該冒這個險去賺這個錢。十元店的姐妹更加的,那他們就是說如果你要是要我戴套的話,我不做了,你十塊錢你都賺不到了。所以姐妹們經常是選擇妥協的。

記者:像不戴安全套的比例能佔到多少?

葉海燕:應該是十個裏面只能有兩個戴吧。

記者:那你所瞭解到的這些顧客,他們針對安全套,安全措施的心理是什麼?

葉海燕:主要的原因就覺得他覺得不舒服,他覺得好像是跟一個塑料袋在做愛一樣,他們經常愛用這個來做個比較就是說穿着襪子在洗腳很不舒服。

解說:由於每次交易價格低廉,性工作者爲了節約成本,大多不會主動去購買安全套。性傳染病成爲威脅性工作者健康的最大隱患。

記者:像你去的這些十元店裏面,有性病傳播的情況嗎?

葉海燕:性病有,你比如說尖銳溼疣,是很多姐妹都碰到過的。特別是尖銳溼疣這個是很容易傳播的,因爲有潛伏期,然後又通過體內那個,體液跟其它的生活物體都可以傳播,所以她們中有一個姐妹就是因爲,還沒有開始上班,這是客人傳給她的,她自己不可能剛開始就有的,她家裏是很窮的,家裏還有一個病人。她是爲了還債,然後就開始來做那個小姐,到十元店裏面,還沒賺夠幾百塊錢聽說,路費還沒賺回來,就染上尖銳溼疣了。

記者:那通常她們得了病之後會怎麼治療呢?

葉海燕:其實她們根本就捨不得花錢去大的醫院,首先是覺得身體不舒服的時候,去藥店,我下面不舒服了。藥店的人就給一瓶洗液,給一點消炎的藥,大多數是這樣的。然後吃了幾瓶消炎的藥,洗液不好呢,就會小的診所打吊針,又打消炎的針。就她的概念裏面就只有消炎,就沒有去做體檢,做一個體檢電子陰道鏡可能三十塊錢,她們都捨不得出。捨不得花錢,然後有一個姐妹經常說我的,全身都有一點腫了,下身都有一點腫了嘛,經常說腰痛,我說你是不是要做一個全身的檢查,她說算了,要是檢查出來有病怎麼辦,我都沒有錢治,乾脆還是不檢了。

解說:有業界人士把性工作者歸爲四檔:最貴的如夜總會;其次是賓館和洗浴中心;第三是按摩店、休閒店和髮廊;第四如站街女。而十元店,幾乎是低到不能再低,屬於性產業中的“大排檔”。那麼到底是什麼原因,促使這羣農村婦女走上了廉價性交易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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